小说中的性爱描写

陈林森

小说中的性爱描写——《羊的门》札记（2）
（一）呼国庆与谢丽娟的性爱描写
在《芙蓉国》札记中，对文学作品中性爱的描写有粗浅的讨论。比较《羊的门》和《芙蓉国》，我的偏见，在艺术上，前者略胜一筹。表现在写作方法比较多样，写得比较含蓄，更注意一点艺术性。后者直露一点，写法单调一点，写得滥了一点。当然如果情节和人物塑造确实需要，也可以直露一点，如《芙蓉国》中马胜利蹂躏李黛玉的描写，有些是需要直露一点、放肆一点。但卢小龙与沈丽就应该有所区别，就可以温雅一点、文静一点、含蓄一点。我已经说过，卢铁汉与米娜的交往就处理得比较好。另外，在我看来，辛克过多地写“男人的标志”似无必要。偶一为之方可。写性爱总要给人美感。就人 体美而言，女性优于男性，这是造物主使然。有专家说：“人以女性为美，动物以雄性为美，植物以花朵为美”。（陶伯英《〈中国历代才女传略〉序》）当然读者的审美观各不相同，但“口之于味，有同嗜焉”。就像雕塑一样，对于男性的某些部位总以遮掩为好。
以下以写呼国庆与谢丽娟的性爱描写为例，讨论一下《羊的门》的艺术。小说出现的此类描写共有四次，下面依次分析。
㈠第二章第二节写呼国庆与谢丽娟第一次亲密接触，在写他们“抱在一起”之前，有充分的铺垫，可以说，他们最后的“越轨”是水到渠成。那么，在“入港”之后，作者基本上点到为止，没有过分的暴露，较好地把握了“度”。作者采用了这样一些方法：①使用省略号。比如在写到“身体的那些部位就接触在一起了”之后就洒了几点省略号，这不失为一种简便的方法。②用抽象的语言，化实为虚。如“那舌尖尖上吮的是思想的汁液，亲的是语言的结晶”。③用人物的语言描写来代替动作描写，如：“小谢浑身颤抖着对他说：‘国庆，国庆，你把我吃了吧，你把我撕了吃了吧……’”呼、谢之间的交往起初基本上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的，谢看好呼的才干、精明、有前途，呼爱恋谢的年轻漂亮和知识女性的气质。他们都有大学学历，都有一定的社会身份，因此将他们的性•爱写得“雅”一点，是恰当的，也是必要的。呼国庆当时还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，谢对他起了某种催化剂和示范的作用，所以小说写了呼国庆的一点点思想犹豫：“他有过一瞬间的游移，他想到了妻子，可那火焰很快就把他仅有的一丝游移烧成了灰烬。”这就写得很真实，也增加了一点起伏感。
㈡第五章是第二次写呼、谢的做爱，这个小节的标题是“狂欢之夜”，可见其轰轰烈烈的程度，但作者还是写得比较收敛。可以看得出，谢对呼是真爱。当她听呼说在与王的权力斗争中失败了，县长可能当不成了，她没有任何惊讶、失望、嘲讽或责备，而是对他更加亲近，百般抚慰，并且决定自己辞职，和呼一块到南方发展。可是呼毕竟留恋官场，对于离开官场投身商场“心不甘”；其次他爱小谢远没有小谢对他的爱那么深，那么不顾死活。所以呼即使口头上“同意”了谢的提议，也只是“一时冲动”，所以一接到呼家堡的电话就忘乎所以了。这个“狂欢之夜”，是谢丽娟的真情付出，是“一夜的翻江倒海”。但作者的笔墨还是很有分寸。他主要是用了一段文学的抒情语言，而不是直接描写。在这之前的铺垫是，谢丽娟为呼国庆一连换了她最喜欢的八套服装，以取悦于呼国庆，呼国庆一时感动得流下了热泪。这时，谢丽娟柔声说：“我的主儿，你只看了我的形式，还没有品尝内容呢。”用这样的语言开启，就可以省掉作者很多笔墨。化实为虚是个好办法。因为性爱的差别主要在情境、韵味，而并非全在感官的刺激，前者则往往可以形而上地描写，就像灵魂可以离开肉体在生命的春天自由翱翔一样。
㈢呼国庆为了戴稳县委书 记的乌纱帽，违心地听从呼伯的劝告，和妻子吴广文复婚了，从另一方面，这是对谢丽娟的背叛。而这时谢丽娟已经为了呼国庆而辞职。谢丽娟怎么恨呼国庆都是可以理解的，可是两人见了面她的心又软了，还是接纳了呼国庆。这一段性爱描写更简洁，无须多说。当然这一次也种下了呼国庆的祸根，他感到心亏，一时头脑发热，许下了“一百万”的空头支票，好在谢丽娟没有接受。但为下文呼国庆的违法犯罪埋下了伏笔。
㈣第四次的描写在第十一章第二节，稍稍放开了一点，但仍然是有节制的，充其量不过是“他摸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，吻遍了她的每一丝乌发”。这些话未能免俗，不过将接吻比作“肉磨”，可谓用语新鲜。
以上四次从本身的内容和故事情节来说，都不是简单的重复，无论是双方的心态、具体环境，还是情节的进展、作者描写的方法，都是变化着的，人物的性格也在不断丰满着，这方面也是优于《芙蓉国》的。
（二）老秋的艳遇
第六章写落难的省委书 记老秋跟呼天成讲他的六次“艳遇”，其中讲得最投入的是“纸糊桥”的故事（其他都讲得浮光掠影）。“纸糊桥”是一个女人，她是老秋在夏村搞土改时遇上的。这个女人姓乔，是个二十多岁的寡妇，绰号叫“纸糊桥”，她眉心里有一颗美人痣，当地人叫“穿心箭”，说是专门克男人的，男人只要沾过她的身，必死无疑。她前后两个男人都死了，其中第二个是挖煤工人，在煤窑上砸死了。可是我们的老秋偏被她的美人痣迷住了。有一天，“纸糊桥”找土改工作团团长老秋解决分地的事，老秋当场给她解决了。接着“纸糊桥”主动邀请秋团长去她家吃派饭（既大胆又有心计）。村长力劝秋团长不要去，可老秋还是去了。吃完饭后，“纸糊桥”又请秋团长吃“满口香”，引起了秋团长的好奇心，他欣然同意。所谓“满口香”，实际上是以色•相勾引，只见这女人掀开布帘走进耳房，脱光衣服躺在席上，把黑芝麻倒在肚脐眼处，让老秋用舌头舔。老秋称这是一次“奇特的艳遇”。后来“纸糊桥”还教给老秋六种“方法”（略）。老秋问女人，年纪轻轻为啥懂得这么多，女人说，都是死鬼男人教的。原来这包含一个世情。“纸糊桥”的男人不是煤矿工人吗？他们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。所谓“三块石头夹块肉”，说完就完了。所以煤矿工人都有及时行乐的思想，他们认为，活一天就要好一天，多活一天就赚一天，所以他们互相讲“酸故事”，互相传播做爱的技巧，她的男人回来就学着做。那么“纸糊桥”又为什么主动向秋团长献身呢？从小说的交代看，主要是为了孩子。用秋团长的话说，女人唯一的锁链是孩子。“纸糊桥”希望将来他能帮帮她的孩子。“纸糊桥”在村里受到歧视，她不可能得到自己的幸福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。她对秋团长说：“他们这样对我，我没有走，主要是为了孩子，我咬着牙也得挺下来，把孩子养大。我这孩子你也见了，不满四岁，他叫个夏狗剩。我也不为别的，要是有一天，我不在了，孩子遇到了难处，你要帮他。”老秋虽然答应了，但只是口头上的，并没有当回事，而且老秋笃信“对女人一定要说假话”。那么如何评价“纸糊桥”呢？她是不是一个淫荡之妇呢？她二十来岁，模样看来长得蛮标致，可是没了丈夫，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，她完全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，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，但是“纸糊桥”所处的环境不允许她这样做，社会习俗剥夺了她追求幸福的权利，她是个不幸的女人。不仅如此，甚至生存的权利也几乎被剥夺了，因为没有人愿跟她“搭帮”，她甚至不能分到地。不过有没有别的因素呢？“纸糊桥”向秋团长诉说，“看俺孤儿寡母，他一村人都欺负俺”，农村这种恃强凌弱的现象还是较普遍的，“纸糊桥”的话有可信的地方。可贵的是，“纸糊桥”不甘受欺负，她大胆地去找秋团长，谋求解决问题，果然秋团长一句话就解决了她的生存问题。她心存感激是可以理解的。当然心存感激不一定非要“献身”不可，那么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表示对秋团长的感谢之情呢？当然，“纸糊桥”向秋团长献身，有她为满足自己的因素。这一点能不能为读者、为社会所理解所同情呢？我的回答是肯定的。从小说中可以看出，丈夫死后，她在村里应该是没有“越轨”的行为的，不是她没有“贼心”，而是环境不允许，她的情欲被深深地压抑着。从理性的眼光来看，不是“纸糊桥”的情欲不合理，而是社会环境不合理。现在剩下来的问题是她选择老秋对不对。可以这样分析：第一，秋团长解决了她的现实生存问题，可以说对她有恩，她有报恩的思想；第二，村里人一向欺负她，她内心强烈不满，转而对一个外地人有好感，况且老秋还是工作团长，就是说在情感上有对老秋亲近的倾向；第三，“纸糊桥”被压抑多年的情 欲有释放出来的强烈愿望，这是合乎人性的，无可指责，问题是，她选择谁作为“冒险”的对象呢？秋团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。他是外地人，家属不在身边，不会直接对第三者造成伤害，并且对“纸糊桥”也比较安全；第四，“纸糊桥”深知自己是“弱势群体”中的最弱势者，前途叵测，因而看中了秋团长手中的权力，希望能通过自己的献身来达到“托孤”的目的，可谓用心良苦。经过如下分析，我们对“纸糊桥”的行为就多少可以理解甚至同情了。对她一生的命运，则应该寄予更多的同情。以前的不说，对她将来的命运，小说虽然没有下文，据我推测，多半是悲剧的结局。她用色相勾引秋团长，已经是对环境的一种抗争，对命运的一种挑战，那将来她也不大会屈服于环境的压迫，她和环境之间的矛盾冲突一定会加剧，等待她的将会是环境的更大压迫。女人本身对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有某种不祥的预感，所以她对秋团长说的那句“要是有一天”可以看作是她对自己所作的“谶语”吧。“纸糊桥”的托孤是不是可靠呢？显然是不可靠的，但她自己并不知道。“纸糊桥”决不奢望秋团长会爱她，她只是希望秋团长在她将来遭遇不测时能照顾她的孩子，但她不知道土•改工作团团长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职务，运动过后，他是要升迁的，他不会把逢场作戏的承诺放在心上；而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，即便十多年后老秋还会饶有兴趣地向呼天成述说自己当年的艳遇，对“纸糊桥”的“洁净和妙曼”留下了深刻印象，但在老秋的心灵深处似乎看不出多少对“纸糊桥”后来命运的关心。这样看来，说“纸糊桥”是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性人物，大概不会有很大的不妥吧。

米多ㄣ

{:t (19):} 值得 大家一看。

春秋

读完后 发现有不认识的字

蚂蚁

占位慢慢欣赏

CYQ

搬个凳子坐下来学习